教育辣評：“校園欺凌”與“玩笑”的邊界在哪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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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問：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?

　　12月8日晚，一篇題為《每對母子都是生死之交，我要陪他向校園霸凌說NO!》的文章，開始在微信朋友圈等平臺刷屏。

　　文章作者自稱是中關村二小四年級一名10歲男孩的媽媽。她稱，孩子在學校被同學用廁所垃圾筐扣頭后，出現(xiàn)失眠、厭食、恐懼上學等癥狀，被醫(yī)院診斷為“急性應激反應”，在之后與學校的溝通中未達成一致。

　　中關村二小13日表示，對該事件的發(fā)生，學�！吧钌钭载煛�，對該事件給學生及家長帶來的傷害“深表歉意”。

　　據(jù)學校介紹，他們通過調取樓道監(jiān)控錄像進行調查，監(jiān)控顯示11月24日，明明(化名，即受到傷害的同學)從教室出來進入廁所，接著其同學軍軍(化名)和亮亮(化名)也相繼進入廁所。約半分鐘后，后兩位同學跑出廁所回到教室。之后，明明從廁所出來，在樓道里邊走邊用袖子擦著額頭。

　　在三位同學和家長在場的情況下，學校聽取當事學生的描述。明明稱，當時他站在廁所的一個隔間里面，亮亮進廁所后看見他，就從隔壁的隔間拿起垃圾筐扔了一下，正好扣在自己的頭上。之后，他在廁所洗了洗就出來了。

　　亮亮告訴老師，他和軍軍看到明明在上廁所，“就想逗逗他”，他就把一個垃圾筐從隔壁扔進了明明所在的隔間里面，看都沒看就跑出去了。軍軍表示，他并沒有參與扔垃圾筐的事，但在一旁樂來著，事后也覺得做得有些過分。

　　二問：“校園欺凌”與“玩笑”的邊界在哪里?

　　事件過程中，涉事學生行為是否構成“校園欺凌”一直是各方最大的分歧所在。

　　根據(jù)今年4月國務院《關于開展校園欺凌專項治理的通知》，“校園欺凌”即“發(fā)生在學生之間蓄意或惡意通過肢體、語言及網(wǎng)絡等手段，實施欺負、侮辱造成傷害”的行為。

　　根據(jù)此前曝光的明明母親提供的醫(yī)院診斷書顯示，受欺孩子被診斷出患有“急性應激反應”是在12月2日，即事發(fā)后第8天。

　　學校介紹，亮亮和軍軍的家長均不認可此事是校園欺凌行為，更不是施暴行為。呂老師告訴記者，明明和亮亮、軍軍平時都是正常同學關系，課上、課下互動交往正常，有互相起外號現(xiàn)象，但沒有明顯的矛盾沖突。學校經(jīng)多方調查認為，“上述偶發(fā)事件尚不足以認定亮亮和軍軍的行為已經(jīng)構成校園欺凌或暴力”。

　　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夏學鑾接受新華社記者采訪時表示，按照校園欺凌問題權威專家界定，欺凌具備三個基本特征，即“重復發(fā)生性、傷害性和力量不均衡性”。目前這三個特征現(xiàn)已被世界范圍內的眾多校園欺凌問題研究者所接受。

　　“但現(xiàn)在的難點是，有人質疑欺凌的本質不應是行為的發(fā)生頻次，而應是行為雙方力量上的失衡關系;對于‘傷害性’的界定也不夠清晰�！彼�說。

　　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告訴記者，在對校園欺凌進行判定時，不能僅從表面、形式上判斷，應依靠“被欺凌者”的感受，即當被欺凌者感到痛苦時，該學生就是受到了欺凌。

　　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日本校園欺凌大量爆發(fā)的時期，官方對欺凌行為的定義是只有經(jīng)過學校確認才屬于校園欺凌。也就是說，即使有學生受到欺凌，但是學校、老師認為是“玩笑”“吵架”，就不能說是欺凌行為。2006年，日本修改欺凌的定義，開始從受欺凌者的感受來定義是否發(fā)生了欺凌事件。

　　儲朝暉表示，衡量此事件是否是欺凌，目前我國還沒有明確的標準，但如果說是“學生之間在打鬧”，要素之一是“被開玩笑者”在感情上接受這種行為，不會產(chǎn)生心理上的痛苦感覺。從當事學生的描述看，“被開玩笑者”在心理上是不接受的，并且是不是校園欺凌也不能由學校單方面定義，而應該對受影響的學生進行關注。

　　記者13日中午在北京、天津等地的中小學門口隨機采訪了幾位家長和學生。家住天津市和平區(qū)的梁先生明確告訴記者，從中關村二小目前調查結果看，不是學生之間正�！按螋[”那么簡單，相反“欺負人”的意味比較大。其正在上小學五年級的女兒對記者說，如果自己被別人在廁所里面扣垃圾簍，“心里肯定不能接受，說不定會當場哭出來”。

　　三問：事件處理為何這么難?

　　一起看似簡單的沖突，為何在短短幾天迅速發(fā)酵?處理這類事件難點在哪里?

　　中關村二小一些家長向記者表示，學校一直在孩子教育方面做得還不錯，但此次對事件的調查信息披露還不夠及時。從11月24日事發(fā)一直到12月初，多番協(xié)調依舊未果，后經(jīng)輿論放大后影響擴大，陷入僵局。

　　中關村二小校長楊剛13日接受記者采訪時說，事件發(fā)生后，學校一直積極協(xié)調，與涉事家長反復溝通。但明明的家長堅持要求學校認定亮亮、軍軍的行為是校園欺凌行為并記錄在案，且書面提出四項訴求，導致家長間無法協(xié)調。

　　“我們當時也是為了保護這三個孩子，不希望家長矛盾升級，現(xiàn)在也依然是這樣的想法，希望把對孩子的傷害降到最低�！睏顒傔@樣解釋學校遲未發(fā)聲的原因。

　　他認為，在孩子交往過程中難免會偶發(fā)、突發(fā)非正常事件，“學校教育承擔的更應該是一個協(xié)調者的角色，而不是懲罰者的角色�！�

　　據(jù)了解，目前“校園欺凌”事件普遍存在取證難、認定難的問題。到底誰來判定是否為欺凌?該如何處理?目前仍較模糊。由此也暴露出相關問題在實踐中的法制和標準空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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