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和朋友聚餐,席間聊到貝克漢姆北大見面會一票難求的事情,有人向我和另外一個也在校學生會做過部長的朋友發(fā)問:“你們是不是可以直接要到票啊?都是權貴嘛!”其他人會心應和,我卻不由得尷尬:雖然我沒這樣做,但如果我去伸手,也許真的可以不必排隊就拿到票。
在很多大學,學生們都把在學生組織里擔任比較重要職位的人稱“權貴”,這叫法半戲謔半認真。戲謔在于,學生干部手上都沒多大的“權”;認真在于,這些學生干部由于職位關系,總能在需要的時候找到熟人求個方便,而“要票”就是我們的“特權”之一。
在我看來,這種校園“特權”與我們常指責的種種社會特權并沒有本質的區(qū)別。校園“特權”所求取的利益固然并非價值不菲,但它與其他特權一樣,都不惜以違背公平的基本原則為代價,來達成特權之間的“利益交換”。它出現在本該純潔美好的大學校園里,更應讓人感到擔憂。早熟的學生干部們過早地嘗到了“特權”的滋味,這使得他們日后更可能會極力追求真正的特權,而看到這種“特權”好處的其他人,也更有可能為了自己的利益而追求這種特權。而且,更多的“無權者”對此習以為常,不敢或不想對此進行反抗。
最根本的憂心與震驚或者是這樣的事實:原來我們平時呼喚要解決的“特權”問題,早已植根于校園之中,而我們所痛惡的社會上的官僚特權意識,往往從進入社會之前就已經萌芽。這不得不說是整個大學教育與社會的悲哀。
大學本該是知識圣殿,是學生人格與價值觀養(yǎng)成的理想王國,是社會里最重要的精神圣地。一個人的世界觀與道德觀往往都在大學期間迅速地發(fā)展、成型,而這些價值將指導其一生的行為與選擇,因此大學除了傳授給學生專業(yè)知識之外,更應教會他們該持有怎樣的道德品質、家國理想,如何做一個正直、善良、有益于社會的人。無論如何,大學都不應當成為一個培養(yǎng)“特權意識”的地方,不該成為“特權追求”的演練場。一旦大學精神不幸失落至此,它將影響的就不只是一部分,而將是一代青年人。這種影響將在這些人心中根深蒂固,并進一步滲透成為社會的文化與氛圍,最終成為任何人都難以逃開的社會要求,造成整個社會精神的淪陷。
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,也許就是好的開始。我慶幸的是,盡管我自己也曾向這種“校園特權”妥協(xié),但還沒自得麻木到覺得享有“特權”是一種“理所應當”,我還保有猶豫、糾結的能力;我的身邊也尚有一些人并未“習以為常”,還愿意發(fā)聲,愿意為維護公平盡自己綿薄的力量。我希望的只是,身邊的這種“不滿”會越來越多,并能化為一種集體的力量與行動,共同改變這種現狀。